汇文往事（7） ——昌黎汇文中学回忆录

汇文往事（7） ——昌黎汇文中学回忆录

2024-12-28 19:10

1976年10月6日，是一个国民难以忘怀的日子。正是这一天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政治局一举粉碎了四人帮。随后邓小平重新复出就是主抓科学教育，我听过党内传达了邓的讲话。他提出要重视科学技术，重视人才，在他的主导下科学技术和知识分子受到重视，并于1977年秋季恢复了高考制度，允许66、67、68届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这时我们的儿子刚刚一岁，高宝英不能参加高考，她就鼓励我参加高考。我找全了教材，就利用晚间复习功课，一个月后我就找到校党支部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张国双和革委会副主任胡春熙提出参加高考的要求。那时我是高中部负责人，又主抓高二毕业班，两位领导都不同意我高考，并允诺将来有在职进修的机会一定考虑我，让我以学校工作大局为重。当时的高中部临时换将也确实叫领导为难，我经过反复考虑，还是答应了领导的要求。1976年刚刚粉碎四人帮以后，校领导打算在教育教学工作上有所作为，对我比较器重，本来想上报我提拔教导主任，但主管人事的文教局副局长提出我缺乏一线工作经验没有批复。张书记找我谈话说，他们既然说你缺乏基层工作经验，那就让你去高中部当负责人，你敢去吗？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竟然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其实真的到高中去确实有一定难度。我真正的教学经历只有初中语文物理课的三年教学经历，当班主任也只有一年。在那个年代实在是人才匮乏，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我。既然我已经服从了领导的安排，工作就只能干好，不能干坏。当天下午我就走访了高中部的老教师孙乃彬和李占一，和他们了解了高中部老师的心理想法。经过与他们谈心我了解到原来老师们有许多教育教学上的意见在向领导反映之后，非但得不到领导的支持，反而造成了上下级关系的紧张。我想这可能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吧。第二天我召开了高中部全体教师会，会上我在提出工作上的要求之后，诚恳地对大家说，我知道前一阶段我们高中部和校领导之间确实有一些矛盾，我想这应该主要是误会吧！以后大家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先和我说，然后由我把你们的意见要求集中起来反映给领导，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当时大家都同意了我的说法。在以后的日子里老师们向我反映了许多意见要求，有些反映方式也确实尖锐刺耳。我听了之后虽然把这些意见要求反映给领导，但那些刺耳的语言都被我过滤掉了。这样校领导对高中部老师们提出的大部分意见都采纳了，老师们很满意。由于领导从我这里听到的意见不是那么尖锐刺耳了，领导也满意了，认为高中部的老师变得通情达理了。上下级关系顺畅了，老师们教育教学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许多老师工作备课到很晚也不休息。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也高涨起来了，但有一个突出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那就是由于多年来学校一直是以政治运动为中心，造成学生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统一教学造成优秀生吃不饱，后进生吃不了，很难提高教学质量。这时我在参考消息上读到一篇报道日本渡边中学的分快慢班教学的经验。渡边中学是日本东京大学录取率最高的一所高中学校，渡边中学一条成功的经验就是把学生按学习基础分为ABCD四类班，每隔一两个月就根据考试成绩进行调整，成绩进步就往上调，成绩退步就往下调。由于实行了这种动态管理，激励了学生的竞争意识，促进了学生学习的进步，也使因材施教的教学原则得到贯彻。我在高二教师会上介绍了渡边中学的经验，组织老师们讨论研究，最后形成统一认识，觉得应该在本年级实行渡边中学的做法，于是我们就上报校领导，在得到领导批准后我们就实行了这种分班改革，把年级四个班分成理一、理二班和文一、文二班。其中文二班学生文化基础最差，尽管教学有难度，但老师可以根据他们的基础程度进行教学，起码他们也可以大致听的懂了。由于文二班集中了一批文化基础和组织纪律都比较差的学生，对班主任的管理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我就请求校领导派教导处一位原来当过部负责人的赵奉和老师任文二班专职班主任。赵老师上任后逐一找学生谈话，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结果没到半个月的时间该班秩序竟然井井有条，课堂纪律与快班毫无二致。这种分班做法不但没有引起学生的波动，而且形成了良好的竞争局面。原来有一个叫祖文泉的学生分班时因为多数学科不及格被编进理二班，结果仅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一跃成为年级前三十名被调入理一班，又隔了一个月年级统考他又进入年级第五名。后来到临近高考的前三个月我们又抽出文理共九名学生组织了一个小加强班，教室安排在老师办公室的旁边，允许他们直接进办公室找老师辅导。我还托在北京工作的妹妹从北京重点高中找各科模拟试卷寄到学校供学生练习。那时老师学生一起摸爬滚打，几乎每天都工作学习到子夜以后。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结束，当年能考入大学的几乎绝大多数都是老三届的学生，全县应届高中毕业生只录取了三个本科生，竟然全部是我校的学生。李建昌考入中国矿业大学，陈光考入河北机电学院，梁杰考入大连铁道学院。他们离校之前到办公室和老师们告别，并请老师为他们题字。当时陈光让我为他题词。我记得上政治课时让同学们谈理想，陈光说他的理想是当科学家。我就把叶帅的攻关诗写在他的笔记本上：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后来他在大学学习刻苦，名列前矛，其间我还到学校看望过他，给了他一些鼓励。毕业后因成绩优异留校当了老师。后来他在金属材料学上作出卓越贡献，后来他调到南京理工大学任教研室主任，在国家和省部级科技大会上获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等多项奖励，并在2021年被评为中国科学院院士，这是后话。当时我们这样一个普通高中做出了重点高中一中做不出的成绩，为学校和家乡昌黎争了光，也为昌黎教育史增添了光彩的一页。1977年高考结束后张国双书记把我们高中毕业班的老师请到他家里，由他的夫人亲自掌勺，设宴款待我们。我们都喝的酩酊大醉，在书记家中真正放飞了自我，为多年来努力教学获得的杰出成绩兴奋不已。这一年学校领导提拔我担任党支部办公室主任兼团委书记，仍然在高中任政治课。这时全国上下都是尊师重教的风气，昔日的臭老九开始扬眉吐气了。记得当时高中地理教研组组长刘玉忠老师二十七岁时因为对学校个别党员干部业务能力低下提出意见就被冠之以主张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反对党的领导的帽子被打成右派分子。1972年他调到我校和我一起在教导处工作。私下里他与我聊过过去这段沉痛的往事，我对他深表同情，鼓励他要相信党的政策，早晚也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后来他患病住院，高烧不退，从县医院转入唐山地区医院被诊断为肝癌晚期。那时每天我都去医院看他，听闻这个消息我不太相信，就特意去原来他就诊的县医院咨询曾为他看过病的潘爱朋副院长，征求他的意见。他不认同地区医院肝癌晚期的诊断，因为肝癌晚期高烧不会消退，他建议重新会诊。当天晚上我就拜访了地区医院院长刘加深说明了要求会诊的想法。在刘院长的干预下，第二天下午学校张书记、胡校长和我到二院病房医务室列席了他们的会诊。会诊中我把我咨询潘院长的情况向外科王主任汇报，引起他的高度重视。最后他决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探查病因。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我到二院外科病房，遇到了王主任。他说早晨他们给刘老师的腹部做了抽液，结果发现都是粪便和尿液，据此他们决定对刘老师做剖腹探查术。虽然最后也没有查出病因，却在无意中给他捡回来一条命。这时县里着手落实右派改正的政策，本来刘老师是在正定一中打的右派，应该由原单位落实，但是他出于对我人格的信任，极力坚持让我为他落实政策。后来我请示了邢部长，最后在昌黎为他改正了右派。当时县人大政协换届增选新常委要特别遴选文化界教育界多年受迫害遭冷遇的老知识分子，我就向邢部长推荐了刘玉忠和历史组的老教师才家驹，结果他们两个一个选为县政协副主席 ，一个选为县人大常委。当时从中央到地方都重视从知识分子中发展党员。我遵照领导的意图，积极主动的开展在知识分子中发展党员的工作。把一些有影响的教师骨干发展为党员。我把发展知识分子入党的经验写成材料上报到统战部，不久秦皇岛日报就在头版头条发表了二中党支部积极发展知识分子入党的新闻稿。77年教师普调工资。有一天孙老师把我约到一边说，助华，你看李占一老师是不是有点发呆。我说，因为什么呀？他说，你不知道吧！昨天党支部开会决议不给他调工资。我听了以后感觉这个决议不公平。李老师是六一年毕业的河北大学本科生，任高中语文课，是公认的骨干教师，第一个调资也应该有他。我转身就去党支部办公室找张书记，我问他凭什么不给李老师调资？张书记解释说，本来支委大多数都同意给李老师调资，但是学校工宣队的赵书记坚决不同意。他说李老师有政治性错误，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不能调资。虽然我知道他的说法有点极左，但还拿不出什么反驳的依据，于是我就在办公室查阅了李老师的档案，了解全面情况后我再次找到张书记表达了我的看法，谁想到他竟然提出让我第二天上午列席支委会参与研究李老师的调资问题。当时我不假思索就同意了。我连夜走访了所有支委，陈述了我的观点，除了工宣队赵副书记我没有说通外，其他人都认可了我的观点。第二天早上八点我信心满满的参加了支委会，没想到赵书记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抢先第一个发言，表明他坚决不同意给李老师调资的立场。这样一来，支委会变得鸦雀无声。这时我知道支委们都被赵书记的气势镇住了。于是我就顾不上自己只是列席会议的人员，竟然在赵书记话音刚落我就开了炮。我尽量沉稳了一下就发了言。我说，李老师的所谓政治性错误实在是不值一驳，我看过李老师的档案，就这么几条。他说过鸡蛋是银行，薯干是干粮，虽然语言粗俗一些，但他反映的是农村生活的现实。向大队党支部申诉阶级成分问题，不管申诉是否合理，既然是个人向组织的申诉，那就是公民的权利，不能算什么政治性错误吧！再说都什么年代了，华主席在十一大党代会上都说绝大多数知识分子处在由资产阶级世界观向无产阶级世界观转变的过程中，处在无产阶级世界观确立的过程中，李老师再不济也不至于排除在大多数之外吧！赵书记你凭什么就说李老师就是资产阶级世界观呢？我的发言在支委中引起了共鸣。张书记看火候已到，就倡议举手表决，结果除赵书记一人反对，其余支委悉数通过。见此情景，赵书记气急败坏地说，好你个韩助华，这回好人全让你做了，等着瞧。我说，赵书记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大家同意了我的观点，我还不至于下作到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当晚我回到年级组，李老师问我，我只是告知他，支部通过了给他调资的决议，让他好好工作，报答组织的关怀。支部讨论的细节我只字也没有透露。1980年二中按上级文件精神进行79年学校部分教师的工资普调工作。当时中央领导的意图是正确的，意在解决大多数骨干教师工资偏低的问题，由于教师工作优劣并没有一个科学的评估标准，再加之教师工资一直没有调整，已经形成一笔巨大的欠账。所以这次调资形成了干群之间教师之间比较大的矛盾。这次上报的调资方案有我，却迟迟批复不下来。我参加函授本科学习回校后马上找到校领导，陈述了个人的想法。这时胡春熙副主任已经有六十多岁，身体多病，但是他出于爱才惜才的心理，不顾天黑路远走了二里多地亲自到人事局长王印纯家中力陈应该给我调资的理由，确实感动了王局长。他说，照老爷子为了保护本校的人才这种不辞劳苦的精神，我们也得重新研究一次。时隔不久，我的调整工资方案批了下来。当年我爱人单位昌师的领导为了照顾我们上班方便，派傅山副校长到文教局协商把我调往昌师，张书记和胡春熙副主任都不愿意我走，我考虑到校领导确实待我不薄，我也不应该忘恩负义，就决定留在了二中。1980年我报名参加了河北师范学院政教系的函授，函授的这四年中每到寒暑假都要去参加函授学习。为了每次结业考试取得好的成绩我几乎搭上了我全部休息时间，资本论课程特别难，有许多同学不及格，我却考得了优等的成绩。在政治系的学员中，我排在了第二名。在全县教职员工代表会上董尚儒副部长表扬了两个自学成才的典型，一个是牛凤璧，另一个是我。调资工作结束后组织部落实老干部政策。昌黎二中班子做出调整，胡春熙任书记兼校长，不久徐界平副校长调任二中任校长。这时我感觉到母校在新班子的领导下将要迈向一个蓬勃发展的新时期。 1976年12月昌黎县城关中学高中部部分教师和学生合影，二排右起第二人是张淑仪第三人是孙乃彬第四人吴雅君 昌黎城关中学党支部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张国双 1974年陈光院士在昌黎汇文中学（当时是昌黎县城关中学） 1977年陈光考取河北机电学院 1977年恢复高考考入河北机电学院的陈光 陈光在大学读书时的照片 陈光在大学读书时的照片 陈光留影 陈光，1962年4月出生于河北昌黎，材料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南京理工大学教授、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先进金属与金属间化合物材料技术工信部重点实验室主任、材料评价与设计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主任、金属纳米与技术联合实验室主任。陈光1974-1977年就读于昌黎县城关中学（1993年复名为昌黎汇文中学）；1977年考入河北机电学院，1982年本科毕业后留校任教；1989年获得华中理工大学铸造专业硕士学位；1999年获得西北工业大学博士学位；1997年被评为河北省“双十双百双千人才工程”第二层次人选；1999年作为学科带头人引进到南京理工大学工作，并担任材料科学与工程系系主任，之后历任无锡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江苏省高性能合金材料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南京理工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人才队伍建设专门委员会主任委员、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学术分委会主任、金属与陶瓷学位评定分委会主席；2007年作为访问学者赴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开展合作研究1年半；2013年入选江苏省中青年科技领军人才；2019年入选江苏省知识产权领军人才；202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陈光主要从事金属材料与加工科学技术研究。 1975年韩助华全家福 韩助华高宝英结婚照 1984年韩助华在北京朝阳师范学院函授时的河北师范学院毕业合影 1984年韩助华在北京朝阳师范学院函授大楼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