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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来源于全球技术地图，转载自全球技术地图
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快速发展，当代战争形态正发生深刻变化，战场信息复杂程度不断加深，基于信息分析进行决策、并精准开展军事行动的需求也随之提高。在此背景下，“智能杀伤链”正成为现代战争发展的重要趋势。各国纷纷探索以数据为核心构建“杀伤链”，通过人工智能赋能加速“杀伤链”闭合，赢取战争主动权。作为世界创新强国，以色列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领域拥有技术优势，一直着力将其转化为新型军事能力，以技术优势对冲自身人口不足、缺乏战略纵深、地缘政治环境复杂的军事劣势。构建“智能杀伤链”是以色列推动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的方向之一。巴以冲突近况显示，以色列“智能杀伤链”已初具雏形，投入实战应用。
2023年以来，以色列对加沙地带作战中使用了致命性自主武器系统、生物自动识别系统、自动情报分析系统等。其中，以“薰衣草”、“福音”、“爸爸在哪儿”、“火力工厂”为核心的新型“智能杀伤链”已在实战中发挥重要作用。本文主要分析以色列军方如何利用上述系统构建以大数据和算法为核心的“杀伤链”，以及新兴技术应用于实战为发展、防御和治理带来的新挑战。
一、以色列在加沙作战中使用人工智能系统
2021年5月，以军在对哈马斯的“城墙卫士行动”（Operation Guardian of the Walls）中使用“炼金术士”（Alchemist）、“地理情报”（GeoInt）、“福音”（Gospel）、“智慧深度”（Depth of Wisdom）等人工智能系统，这场战争也因此被称为 “全球首场人工智能战争”。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以来，以色列凭借常年监视加沙地带得来的数据及人工智能系统实战经验，其人工智能工具间的协作效率提高，极大减少“杀伤链”中的人类参与，链上关键节点的延迟缩短，以此实现加速“杀伤链”的效果。
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突袭以色列南部后，以军报以“铁剑行动”（Operation Iron Swords）反击。在此轮对加沙地带的进攻中，以色列军方使用了四个人工智能系统支撑以军行动。如表1所示。
| 系统名称 | 功能 | 数据 |
| 薰衣草 | 发现 | 哈马斯成员及加沙民众信息 |
| 福音 | 定位 | 通信、网络、卫星、无人机等信息 |
| 爸爸在哪儿 | 跟踪 | 地理位置、通信信息、社交媒体等信息 |
| 火力工厂 | 火力分配 | 打击目标历史数据、弹药、位置等信息 |
以色列国防军下属“8200部队”设有专门的数据科学与人工智能中心。在以上系统研发中，该部队均是重要参与者。
（一）“薰衣草”系统概况
“薰衣草”（Lavender）主要由以色列国防军“8200部队”研发。该系统核心功能是“发现”，主要通过分析哈马斯成员的特征，将其与其他巴勒斯坦人进行相似度对比，为后者评分（1-100分），识别可疑加沙人士是否为哈马斯和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的低级成员及其亲属，以此生成杀戮名单。以军预先设定“及格线”，高于“及格线”的人员被列入名单。当以军需要更多打击目标时，可调低“及格线”。“薰衣草”杀戮名单主要基于哈马斯雇员信息以及加沙民众的年龄、教育、职业、姓氏、照片、电话联系人、社交媒体关系等信息生成。
以色列对哈马斯开战的前35天内，“薰衣草”系统共为以军生成15000个轰炸目标。由于哈马斯仍在继续活动，以军调低“及格线”，生成名单扩至37000个。以军称，“薰衣草”误判率约10%，在此背景下，当名单生成后，以色列对每个目标进行20秒左右的人工核查，但仅确保目标为男性。针对这些目标，后续将使用命中精确度低、附带伤害高的“傻弹”，即非制导弹药进行轰炸。
（二）“福音”系统概况
“福音”（Gospel）主要由以色列国防军“8200部队”研发。该系统核心功能是定位，主要通过标记“薰衣草”名单成员使用过的建筑物和设施，自动核实建筑物内的人数。以色列军方预设了“附加伤害”值，“福音”系统生成数值后与“附加伤害”值比对，当建筑物内平民数小于等于“附加伤害”值时，以军即采取行动。分析所用数据包括：通信拦截信息；无人机、卫星和飞机的监视图像；手机通话详细记录；来自秘密微蜂窝（一种通常覆盖购物中心等小区域的小型蜂窝基站）的数据；来自目标手机、平板电脑和笔记本电脑的Pegasus数据；来自被黑客入侵的闭路电视和安全摄像头的数据；来自加沙巴勒斯坦线人的情报报告。
根据统计数据，截至2023年11月，“福音”已生成超过12000个建筑物轰炸目标。
（三）“爸爸在哪儿”系统概况
“爸爸在哪儿”（Where's Daddy）主要由以色列国防军“8200部队”研发。其核心功能是跟踪，用于监视“薰衣草”名单成员，系统在其进入家庭住所时向以军方发出警报，通知轰炸。该系统最多可同时跟踪数千个目标。分析所用数据主要包括地理位置、通信信息、社交媒体等。
据统计，大部分哈马斯成员是晚上在家中时被当作目标轰炸的。开战首月有超过一半的加沙民众以家庭形式死亡，包括1340个家庭共6120人。
（四）“火力工厂”系统概况
“火力工厂”（Fire Factory）主要由以色列“8200部队”与以色列国防承包商拉斐尔公司联合研发。其核心功能是火力分配，该系统根据空袭目标数量计算所需弹药量，确定打击目标的优先级，再根据位置、视线、有效性和可用弹药等因素为不同目标选择最佳射手，将其分配给飞机和无人机，并同步制定出空袭时间表。所用数据包括授权打击目标的历史数据、弹药、位置等。
以军表示其可在数分钟内完成“选择空袭目标”到“实施袭击”的过程。该系统软件界面如下图1所示。
图1 “火力工厂”软件界面
二、以色列人工智能系统加速“杀伤链”闭合
现代军事战争中，任何杀伤过程都由一定数量的环节构成，这些环节相互连接构成“杀伤链”。而 “杀伤链”在不同作战场景中有着不同的描述方式。其中，传统杀伤链由“搜索、锁定、跟踪、指示、交战、评估”(Find-Fix-Track-Target-Engage-Assess, F2T2EA) 6个环节构成。
在以色列F2T2EA“杀伤链”中，数据要素贯穿始终，人工智能系统介入并且赋能，加速杀伤链针对作战目标形成闭合，构建新型“智能杀伤链”。“薰衣草”、“福音”、“爸爸在哪儿”、“火力工厂”分别充当F2T2EA“杀伤链”中“搜索”、“锁定”、“跟踪”、“指示”的辅助作战平台。“薰衣草”系统负责“搜索”，根据包括社交媒体等多个来源收集数据并进行分析，识别并生成打击目标；“福音”系统负责“锁定”，进行目标定位和建筑物标记；“爸爸在哪儿”系统负责“跟踪”，保持对目标的持续跟踪及监视；“火力工厂”系统负责“指示”，进行火力分配并制定空袭计划。
简言之，“薰衣草”生成杀戮名单后，“福音”负责标记杀戮名单上目标的住址，再把目标人员和目标住址等数据信息复制到“爸爸在哪儿”，对目标进行实时追踪，“火力工厂”据此分配弹药、制定空袭计划，在目标回家的那一刻，由以地面部队、空军协作配合完成击杀。在这个打击过程中，以数据为纽带整合四大人工智能系统，使其高效严密协作配合，实现“搜索”、“锁定”、“跟踪”、“指示”等关键节点的紧密耦合，加速实现“杀伤链”实施效果。
三、思考与启示
以色列在对加沙地带作战中将人工智能系统深度且广泛融入“杀伤链”关键环节，对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的发展、防御、治理带来诸多启发与挑战。
一是人工智能全方位融入“杀伤链”将彻底变革未来作战模式。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系统构建的“智能杀伤链”可快速集中处理大量多来源数据，进而极大增强战场态势感知能力，加快决策速度，精确定位目标，高效分配火力，极大缩短从确定目标到采取打击行动间的间隔，有效缩短“杀伤链”，从而加快作战节奏，扩大军事行动范围。未来，随着无人机、无人战车、无人舰艇等人工智能无人自主系统承担“杀伤链”后端环节的自主火力打击任务，人工智能情报系统与人工智能自主系统协作配合将成为未来战争“标配”，人工智能“杀伤链”将进一步成型，使军事行动更快、更自主，更能适应现代战争复杂多变的性质。
二是智能杀伤链引发伦理道德争议。一方面，“智能杀伤链”与传统杀伤链应用场景存在极大不同。传统杀伤链主要集中在战场，而智能杀伤链则往往在击杀目标居住地，多数为居民区，且将击杀行为前置于冲突之前，更接近于“暗杀”而非两军对战中的“斗杀”，处于法律和道德的模糊地带，其合理和合法性尚存争议。另一方面，人工智能非致命性军事化应用仍处于人工智能军控“真空”。当前，全球人工智能军控机制平台主要围绕联合国《特定常规武器公约》（CCW）框架下“致命性自主武器系统”（LAWS）政府专家组会议以及以美西方为首国家举办的多边会议开展。但前者主要针对特定常规武器进行军控协商，其近十年来并未达成有效规制措施和法律文件，难以实质性推动人工智能军控进程；而后者则呈现明显的阵营化，各方利益冲突使得达成有效成果文件的可能性仍处于较低水平。此外，《日内瓦公约第一附加议定书》（API）第36条要求各国在实际部署新武器、作战手段或方法之前应对其进行评估。人工智能技术虽属于上述“新战争手段”范畴，但以色列并非缔约国。即使以色列人工智能技术在态势感知、目标识别和指控决策等方面的使用已引发严重伦理道德问题，也难以受国际现有军控条例规制，相关技战术研发部署仍处于军控“真空”地带。
三是数据保护在反人工智能系统中的作用愈加凸显。人工智能在战场情报领域的应用不仅将改变未来作战模式，还将革新未来战场上的军事防御策略。从以色列人工智能系统的特点来看，其相对较高的应用准确率离不开大批量、多元化、高质量、高时效性的数据，平战数据。可以说，人工智能杀伤链中的关键之一在于数据链。数据保护无疑将成为人工智能作战对抗中的“前置防御”手段，在加强对个人隐私数据的保护的同时，还应警惕社交媒体等非密、非隐私数据大规模泄露带来的潜在军事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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