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智库 ｜ 王华教授：人工智能提速产业创新，也将带来对人类意识的“污染”

在人工智能浪潮中，企业如何构建自己独特的商业模式，提速创新？又该如何前瞻布局，应对AI对人类造成的深刻冲击？这些都是当下每家企业正在思考的重要命题。

在2024中欧商业在线未来管理人才大会的演讲中，法国里昂商学院副校长、里昂商学院亚洲校长王华分享了企业如何抓住AI带来的创新机会驱动商业模式升级，以及AI将会引发的对人类意识“污染”的隐患。

人工智能的时代已经到来，企业必须领先一步积极拥抱人工智能技术。几周前，法国里昂商学院的教授和员工们在青岛进行了一次名为“AI启航”的团建活动。在这次活动中，大家用ChatGPT-4o创作了一张图，象征性地展现了里昂商学院的吉祥物——狮子，坐在里昂商学院冠名的游艇上享受着青岛啤酒。我们只要输入一些关键词、句子，ChatGPT “秒回”式地将图片绘制了出来。大家都深切地感受到AI赋能，降本增效就在当下!

此外，我们还联合HRflag编写了一本厚达336页的《AI咒语专用手册》，将几十种常用AI工具的“咒语”做了汇总，充分展现出生成式人工智能在语言、文字、图像、视频、音频，编程等多个场景融合带来的巨大的工作效率提升。这本手册已经作为特别的礼物赠送给近400名前往法国里昂商学院留学的亚洲学生，以及与哈尔滨工业大学合作办学的数据科学本科新生。

所以，我们在座的各位今天就行动起来吧：打开电脑，安装相关的AI 软件，迈出第一步!

由于时间关系，我只在这里快速地举例一些人工智能带来的产业创新案例。

首先是AI 加速创新扩散。大家都很关注创新对于加速产品或服务销售的作用，每个公司都希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产品或服务推向市场。老一代的公司需要花费大量营销费用才能让创新的产品或者服务获得大家的注意。而ChatGPT仅用5天就吸引了第一个百万用户，成为史上最快获得第一个百万用户的AI应用，并在3个多月获得了10亿次访问量。

用E.M. Rogers提出的“创新扩散曲线”来表达，绿色的虚线可以代表由AI加持的产品，将更快更多地得到消费者追捧，所以曲线变得非常陡峭——即在很短时间内，累积了大量消费者。这就是AI赋能的产品力。

ChatGPT仅仅是AI创新产品中的一个。CB Insights（评估全球最具成长潜力企业的机构）持续追踪十余年推出名为AI 100的榜单。从数据中可以看出，AI工具的应用正渗透到各个领域，包括但不限于汽车、医药、大健康、游戏产业、航空航天和金融等垂直行业。除此之外，AI还在搜寻功能、编码等方面有广泛的应用。站在企业的角度，我们迫切需要去解决的是，找到适合我们产业和企业功能的AI工具包。

在人力资源组织创新方面，根据相关报告显示，超过77%的HR负责人聚焦于日新月异的AI带来的机遇与冲击。比如：从蓝领、白领到灰领，以及未来即将迎来“数字领”的时代。“数字领”的优势在于其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能力。与此同时，对于“数字领”的数字人，在管理他们时无需像真人一样进行大量的情感疏通，或者绩效激励，这也标志着HR角色的深刻变化。当然，“数字领”与现有员工的工作协调关系，也将成为一个新的HR命题。

在组织形态发展方面，我们预见到未来将兴起“一人公司”的趋势。想象一个场景：一位公司老板领导着数十名数字领员工，各司其职，共同推动公司发展。一人公司，既可以通过AI工具和自动化平台，将某种重复性任务自动完成，比如客户管理、财务报表生成、市场分析等，成为该领域的专业化服务公司，也可以通过AI和虚拟协作工具，组建和管理一个虚拟团队，包括内容创作者、设计师、客服等，以执行更复杂的项目。

在金融产业中，金融服务的用户体验将会由于AI助力而提升：过去客户致电银行，要根据自己咨询的情况来按相应的电话按键。但现在，客户电话里提出自己的问题，人工智能通过语义理解功能提取关键词，并提供相应服务，更具有人性化。

目前，很多世界领先的投行公司早已经启用AI来提升工作效率。如纯在线的Vanguard Group，采用人工智能技术根据客户的投资组合风险偏好判断，提供定制化投资管理服务（如投资组合、退休资产管理等），这在传统金融业中是难以实现的。财务顾问们正在被AI代替!

在智慧城市的构建领域，智慧城市正通过物联网和大数据技术，实现智慧社区、智慧交通，城市风险管理等多方面的创新。迪拜的智慧城市项目，和中国的诸多智慧城市项目一样，都是以政府为主导推进的建设，展现了智慧城市的多样化业态，以及政务效率的提升，城市居民便利程度的提升。

在大健康产业，人工智能应用更是广泛。去年，我参观了一家专注于智慧图像诊断的EMBA学生的创业公司，人工智能技术通过大量病历数据的集成，能快速识别潜在病症，并提供相应的诊断建议。这尤其对于欠发达地区的医生提升诊断水平，降低发达地区的就医压力，提升患者的满意度，起到重要作用。此外，AI对药物靶点发现、化合物虚拟筛选等，都巨大地提升了药物研发的效率。

在“AIGC对生物医药行业人力资源管理带来的机遇和挑战”会议上，面对主持人提出来的问题，ChatGPT展现了其在知识累积、逻辑化、结构化问题解答方面的能力，令在场专家和参会者都为之震惊。

在汽车行业，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认为，特斯拉的价值主要源自自动驾驶技术。这不仅是技术的革新，也是对传统汽车工业的挑战。当前特斯拉的股票价格已经比很多百年车企高很多。

如何理解特斯拉股票未来还有几倍增长的可能性呢? 自动驾驶是一个切入口。对于大众而言，他们关心的是汽车的价格和出行的成本，以及安全性。回顾人类在交通领域的历史，马车曾是富人的专属，福特的工业化大生产引领了汽车的工业化，让一般家庭都能买上一辆车。之后的100多年，汽车出行的驾驶成本，即汽车成本的摊销和司机人工成本的摊销之和，并没有显著下降。尤其是在发达国家，人们在乘坐出租车，甚至是Uber时都还会觉得贵。那么，未来自动驾驶技术的出现，既可以解决综合成本的降低（尤其是司机被代替)，又可以提升驾驶的安全性，这就是特斯拉公司股票价值继续倍增的技术与商业逻辑。

美国ARK Invest的创始人"木头姐"(Cathie Wood)今年刚推出的2024《Big Ideas》报告中指出，当上述的两个条件同时满足时，发达国家将会出现一个价值11万亿美元的移动出行市场。想象一下，如果你买了自动驾驶技术的车，这不仅是你的消费工具，还可以成为你的投资工具。当你在上班后，车子可以自行运营赚钱，自动充电，下班后再来接你回家。在美国，马斯克已经开始考虑无人驾驶车辆的车内无人清洁问题，这就是在布局一盘大旗中的相关细节。这背后不仅仅是技术的变化，还有整个商业模式的深刻转变，人与机器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这也是价值共创场景的诞生。

创意产业的变革将更加深刻。以我最近的经历为例：我最近到某大型药业公司做公司战略培训，我仅用5分钟，将该公司的愿景、使命、价值观创作成一首歌，歌词部分是ChatGPT完成，用Sono实现旋律、人声演唱等，最终制作了一首完整的歌，成本几乎为零；而该公司去年委托创作的企业之歌费用高达一百万元人民币！这是我首次利用多个AI 工具进行歌曲创作，也让我再次深刻意识到AI触手可及，将深刻改写创意产业的业态。

从表面上来看，AI和历史上的前三次工业革命一样，都是在帮助人类降本增效。例如，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纺织机械、冶金工艺让密集的手工劳动得以解放，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电力及其驱动推动了工业化大生产，汽车和飞机搭载内燃机后，让运输成本大大下降。第三次工业革命中的信息技术，让产业链在时间和空间原本的浪费得以进一步优化。前面举例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的AI的产业赋能也在继续着同样的功效。

但是，我们需要关注以下的AI相关的例子，以及背后的对人类社会的冲击。

在政治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国外一些领导者为了拉选票而制作了亲民行为的假图，实际上图片中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在宗教领域，AI布道者正在出现。例如，日本东京的高台寺安置了可以讲解心经的机器人。随着技术的发展，我们可以预见到24小时不停讨论宗教话题的机器人的出现。无论何时向它提问，它都能给出答案，其知识储备超过该流派宗教的最高级别人物。到时候你是依赖于真人还是机器人呢？

在心理治疗领域，已有软件能够通过对话帮助患者减少抑郁，改善睡眠。例如聊天机器人Woebot帮助人类做情绪管理, 减轻抑郁和焦虑。Wysa通过自然语言处理技术，理解用户的情感，并提供冥想、睡眠引导和压力管理。

在爱情领域，人工智能同样展现出其特别的优势。众所周知，在爱情里总是甜蜜与痛苦并存。然而，不少人追求的仅是无痛的爱，此时AI恋人成为最佳选择。《ROBOTS》这部电影便展现出有趣的场景：影片中一对男女背后各有两个人形机器人，他们通过机器人进行各种欺骗行为，但最终这两个人形机器人相爱，并逃往墨西哥。这部美国科幻电影深刻反映了人们对于人类未来的思考。

那么，上述AI产业运用例子背后，AI 对人类最巨大的挑战是什么呢? 那就是部分AI技术，指向的是人类的意识(而不是人类的外部世界)，通过产生幻力，让人失去真实感， 污染人类的意识！具体而言，AI(GAI)驱动的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技术(文字以及背后传递的信息与思想、声音、图片、视频、动感、触感或者多种组合)，所创造出的实时混合(外部世界和自我构建的混合状态)的环境或体验，使人们感觉身临其境。当人类过度沉迷于上述世界，便容易无法区分到底是在符号世界(表征世界)，还是真实世界，人就会失去对现实的感知，最终导致人对现实世界的脱节。我们说，AI技术对人类意识污染的后果，可能远比对环境污染严重得多！

而且随着未来AI技术的发展，可能会出现脑机接口，甚至是无需接口的技术，从而开启人机混合时代。当这个技术产业级应用的时候，人类自己选择并开启了后人类时代！借用莎士比亚的名言：“生存还是毁灭, 那才是（真正的）问题。”无论我们是否投入其中，都需要找到相关的路径来应对这些挑战。

那么，如何应对呢 ?

在公众领域，需要共同制定伦理框架，加强监管和治理，推进跨学科合作，并升级教育与技能培训。对于我们个人，我们需要从从思维表征到管理心智，学习与实践保持自我真实感的方法论。

值得注意的是，哈佛商学院近期将工商管理学科纳入STEM领域，强调科学与技术的紧密联系。我认为，在这个基础上，认知科学——作为人工智能时代最为基础的学科之一——也应被包含在内。这不仅涉及到计算、认知、科学等多个领域，还包括每个人的思考过程。

最后，我想借用柏拉图的一句话，结束今天的演讲：在人工智能的浪潮中，人更要寻求有意义地存在！